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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9 嫡庶(一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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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49 嫡庶(一更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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無聊的鸚鵡又開始一邊在鳥架上亂跳,一邊學嘴,反覆地喊著「難怪」。Google搜索

在場的大部分人直到此時才知定遠侯府的這樁秘聞,但也有兩三人此前在午門就聽到了顧太夫人和顧淵的那番對話。

現在回味皇帝這聲「難怪」,這些人不免都深思起來。前往55.,不再錯過更新

難怪顧太夫人要上折彈劾顧淵!

難怪八年前顧策開城門降敵的消息傳來時,連先帝都還沒有做出裁斷,顧太夫人就先行上折求請顧策和侯府分宗,鬧得京城各府皆知……

當時,所有人都認為,顧太夫人是為了顧氏全族的利益才會做出這樣艱難的決定,是為了斷尾求生。

可如果顧策不是她親生兒子,那麼她當年的選擇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,尤其再聯想她今日這道告罪的摺子,她的心思已經是昭然若揭。

這位顧太夫人還真是個冷情寡義之人!(5,0);

顧太夫人周身已是一片汗濕,像是從水裏撈起來似的。

她是個敏銳之人,已經從皇帝的那聲「難怪」中感受到了他對自己的不喜,瞳孔猛縮。

今天發生的事完全超出了她的預計,讓她有種相當不妙的預感,心如擂鼓。

顧太夫人的指甲深深地掐進掌心,幾乎掐破了皮膚,可她恍然不覺疼痛。

惶惶不安之時,她耳邊再次響起了趙讓語調尖細的質問聲:

「顧太夫人,這到底是怎麼回事?」

「先定遠侯顧策不是顧太夫人所出,卻承了爵位,難道是顧家以庶充嫡?!」

即便是質問,趙讓的聲音依然是慢悠悠的,不急不躁,可這寥寥數語中卻透著雷霆般的力量,令得水閣內的空氣似乎都震動了一下。

此言一出,滿屋譁然。

眾人看向在場顧家人的眼神皆是微妙,也不知是震驚多,還是輕蔑多,亦或是憐憫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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誰也沒想到這短短一天中,繼馮家與庾家之後,又有另一個家族面臨著大廈將傾的危機。

垂手立於一旁的顧族長身子劇烈地抖了抖,惶惶不安,汗如雨下。

以庶充嫡者,亂妻妾位;以庶繼位,非正,乃大罪。

此律還是太祖皇帝親自定下的。

太祖皇帝一生風流,膝下子女眾多,原本對嫡庶都是一視同仁,對他所出的皇子同樣也是,常言有能者居之。

然而,大景朝立國後,一些勳貴人家中,有樣學樣,搞得嫡庶不明。

後來,永承伯府的子孫鬧出了人命,庶四子為謀爵位,先是毒殺兩個嫡兄和一個庶兄,後又將兄長膝下的孫輩也一個個暗殺,闔府只留下了四房的男丁,最後甚至因為嫡母誕下幼弟,乾脆心一狠把生父給毒殺了。

太祖皇帝與永承伯是過命之交,聽聞永承伯的死訊時悲痛不已,覺得永承伯身子康健,死得太過突然,就命太醫與仵作一起驗屍,這才真相大白,令得舉國譁然。(5,0);

那次後,太祖皇帝反思了很久,最終接受了幾個大儒的意見,以律法正嫡庶,以儆效尤。

宗室勳貴之家,應由嫡子承爵,若是無嫡子,由庶子襲爵,降爵一等,如公爵就降為侯爵,侯爵則要降為伯爵。

若有以庶充嫡,奪爵。

太祖皇帝為人處世一向雷厲風行,一旦定制了這條律法,就絕無協商推諉的餘地,連他自己也以身作則。

太祖膝下有一庶子皇十子,也是後來的誠親王楚池,雖不似太祖般驚才絕艷,比起其他兄弟,也算很有才幹,能文能武,但是太祖皇帝也咬咬牙,把皇位給了唯一的嫡子,也就是先帝楚洛。

再比如威北侯府,因為老侯爺膝下沒有嫡子,只有兩名庶子,不得已只能在六十高齡的時候過繼了嫡出二弟的嫡長子,為侄子請封了世子位。

別府如此,定遠侯府自然也不能例外。

倘若先定遠侯顧策是媵妾所出,那麼定遠侯府就是在以庶充嫡。

族長的全身都在不住地發著抖,用一種近乎怨恨地看著顧太夫人,眉梢眼角掛著洶湧的怒意。(5,0);

這婦人是瘋了嗎?!

這種話是能隨便說的嗎?!

顧太夫人自己也想到了這一點,有些慌了,半垂的眼眸游移不定,她不敢擡頭,更不敢去看皇帝。

之前她對著顧淵說那番話時,根本沒想到會到禦前對質,只想羞辱顧淵,想讓顧淵被人指指點點。

可現在到了禦前,這些話就不能亂說了。

顧太夫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話。

趙讓的臉上始終噙著笑,語調和和氣氣的,提醒了一句:「顧太夫人,皇上問你話呢。」

顧太夫人:「……」

顧太夫人臉上沒有一點血色,猶豫再三,戰戰兢兢地說道:「回皇上,顧策是臣婦所出,臣婦之前只是與淵哥兒說氣話。」

她完全不敢擡頭看皇帝,只聽那只鸚鵡呱呱叫著,似在嘲諷著自己,周圍其他人的目光更是令她如芒在背。

皇帝沒說話,看上去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,端起茶盅,慢慢地以茶蓋拂去茶湯上的浮沫。(5,0);

「在禦前,說氣話?」趙讓的語調陡然變冷。

「……」顧太夫人再次啞然無聲,心中惴惴不安。

她跪在宮門前是為了代顧淵向皇帝請罪,因此在宮門前說的那番話,其實也相當於是在禦前了。

這是禦前失儀。

趙讓隨意地甩了下手裏長長的銀白拂塵,涼涼地提醒道:「顧太夫人,你還是想好了再作答比較好。」

怦怦!顧太夫人的心臟在胸口亂跳,一下比一下猛烈,瞳孔翕動,額頭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。

她臉上的表情精彩變化著,糾結的情緒顯而易見,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看得出來,心中大都有數了。

連顧策是不是她親生的問題,都能糾結成這樣,那麼,答案只有一個了——

顧策果然並非顧太夫人所出,是顧家以媵妾之子充作嫡子繼承了爵位!

眾人神情各異,表情覆雜。

誰也沒想到一道祖告孫的摺子竟然引出這麼一樁侯府秘聞,在禦前,就是定遠侯府想輕輕揭過也不成了。(5,0);

一旁的族長趕緊撩袍跪了下去,跪在了顧淵與顧太夫人之間。

「皇上,」族長面露忐忑之色,氣息紊亂,急急地解釋道,「顧策並非庶出,是老侯爺的原配所出。」

「這小戚氏只是……」他蹙眉想了半天,方才徐徐地擠出了兩字,「繼室。」

不,她不是。顧太夫人在心裏吶喊著,反駁著,乾裂發白的嘴唇微動,這幾個字就在她唇邊,差一點就要喊了出來。

顧太夫人的眼前又一次浮現了長姐熟悉而又陌生的音容,心臟一陣陣的絞痛。

十五歲那年,她認識了顧宣,第一眼看到他時,她就喜歡他,但是顧宣眼裏、心裏都只有長姐。

她實在不明白長姐到底有什麼好,想不明白顧宣到底喜歡長姐哪裏,為此她日日糾結於心,哪怕後來長姐死了,依然是她心頭的刺。

她此生的魔障!

顧太夫人渾濁的瞳孔中一片混亂,情緒近乎癲狂,飛快地醞釀起一場可怖的風暴,身子抖如篩糠,連那五翟冠上的滿頭珠翠也不住地顫動著,發出細微的簌簌聲。(5,0);

這出大戲陡然間又峰回路轉了。

水閣內的其他人全都默不作聲,靜靜地冷眼旁觀著,而馮家兄弟現在自顧且不暇,根本沒心思關註顧家的這些糟心事。

「繼室?」皇帝略一挑眉,神情淡淡,看不出喜怒,只是轉頭問大太監趙讓,「顧宣可曾續弦?」

趙讓微微蹙眉,做出回憶的樣子,搖了搖頭:「並無。」

顧宣續娶是不需向朝廷報備,可他若要為繼室請封誥命,就必須上折。

皇帝輕輕嗤笑了一聲,俯視著跪在地上的族長,沈聲道:「你可知在禦前撒謊,是欺君之罪?」

其他人心頭也同樣存疑,面面相覷。

畢竟誰也沒聽說過老侯爺顧宣還有過一位「原配」,很顯然,是這顧安為了避免「以庶充嫡」的罪名,怕侯府被奪爵,才硬是把媵妾說成了原配。

也唯有皇帝對面的楚翊一派雲淡風輕,唇角一直保持著一抹清淡的笑意,如和風霽月,溫暖而和煦。(5,0);

羽睫微微低垂,似乎看著棋盤上的棋局,讓人看不清他的眼睛。

「皇上……」族長想解釋什麼,可皇帝不想聽。

皇帝皺起花白的眉毛,視線掃向顧太夫人、顧簡與顧族長三人時,那淡漠無情的眼神仿佛在看螻蟻般,臉上沒有絲毫的動容。

皇帝冷冷道:「顧家不僅以庶充嫡,還有欺君之罪,罪上加罪,無可辯駁。」

趙讓在一旁唏噓地搖頭,似在說,這定遠侯府簡直是膽大包天,不知死活。

「……」顧太夫人與顧簡像是被掐住了脖子似的,想辯解,卻是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
母子倆的臉上寫著同樣的絕望。

「父皇,既然罪上加罪,除按律處置外,當另罰,罰其子孫三代不得科舉入朝,如何?」楚翊的嗓音和煦清醇,信手落了一子,棋盤上的黑子咄咄逼人,全不似他儒雅溫和的外表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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